第一百四十八章 怪儿子-《穿成恶妇后,她手撕逆子,富甲一方》

    郑江被那扇突然关上的木门震得一愣,脸上青红交加,半晌才悻悻地转身,爬上马车。回县城的路上,他越想越不是滋味,既恼梁洁的不识抬举,又怨自己操之过急,把事办砸了。

    到了县衙后宅,郑县令正坐在书案后翻看公文,见他垂头丧气地回来,手里还拎着几乎原封不动的礼盒,心里便明白了七八分。

    “东西没送出去?”郑县令放下公文,声音听不出喜怒。

    郑江扑通一声跪下了:“爹,儿子没用。梁厂长她……她不仅一口回绝了合伙的事,连、连儿子替您……替您表露的那点心思,也给……给堵回来了。”他越说声音越小,头几乎埋到胸口。

    郑县令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,指尖在案几上轻轻敲了敲:“细细说来。”

    郑江不敢隐瞒,将梁洁如何拒绝扩大工坊的提议,如何软中带硬地暗示县衙该做修路建学堂的实事,自己如何不死心又折返回去,借着与赵大凤说话的机会提出让梁洁“做后娘”的想法,以及梁洁最后如何干脆利落地关门送客,一五一十地说了。

    随着儿子的讲述,郑县令的脸色渐渐沉了下去。听到梁洁那句“我已经几十岁的人了,也不想再这种事情上浪费时间了”,他搁在案上的手微微收紧。待听到儿子竟直接说出“我想让你来做我后娘”这等孟浪轻浮之语,他额角的青筋都跳了一下。

    “混账!”郑县令猛地一拍桌子,站了起来,“我让你去是诚心探望,顺道商议正事,谁让你去说这些不着边际、辱人清誉的话!梁氏一个守寡妇人,凭自己本事撑起家业,赢得乡里敬重,是何等自重自强的女子!你、你竟敢如此唐突轻慢!”

    郑江从未见过父亲对自己发这么大的火,吓得浑身一颤:“爹,儿子、儿子也是一片好心,想着若能亲上加亲,岂不两全其美……”

    “住口!”郑县令气得来回踱步,“两全其美?你这是把人往绝路上逼,更是把为父的颜面、把这县衙的体统放在地上踩!她若应了,旁人会如何议论?说她攀附权贵?还是说我郑某以势压人,强娶民妇?她若不应,便是如今日这般,你我父子都成了笑话!你这蠢材,真是成事不足,败事有余!”

    他越说越怒,指着郑江带回来的那些锦缎、山参:“把这些东西,还有之前备下未送出的,统统给我搬到后院!”

    下人们战战兢兢照办。后院空地上,礼物堆了一小堆。郑县令亲自接过火把,看着那些价值不菲的物件,眼神复杂。有惋惜,有被断然拒绝的难堪,但更多的是一种骤然清醒的刺痛和对自己一时妄念的厌弃。

    他终究不是强取豪夺的昏官。对梁洁那点欣赏,起初或许源于她不同寻常的能干,后来掺杂了些许朦胧的好感,但被儿子这番冒失之举生生撕开,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,反倒让他看清了其中的不妥与不该。

    火把丢下,烈焰“腾”地燃起,吞噬了绫罗绸缎,燎焦了精美礼盒,那支山参也很快卷曲焦黑。

    “爹!”郑江心疼地叫了一声。

    郑县令看着跳动的火焰,声音疲惫而决绝:“从此以后,不许你再踏入枯井村半步!更不许你再提与梁家结亲之事半个字!若敢在外胡言乱语,败坏梁厂长名声,我定不饶你!听见没有!”

    “是……儿子知道了。”郑江脸色灰败,彻底蔫了。

    火焰渐熄,只剩下一地黑灰。郑县令仿佛也烧掉了心头那点不合时宜的思绪,转身回了书房,背影竟有些寥落。他提笔写下“克己复礼”四个字,悬于案头,以作警醒。

    消息隐隐约约传到枯井村,梁洁听闻郑县令烧了礼物、严束其子,只是微微叹了口气,对担忧的儿媳方圆说:“县令大人……到底是个明白人,也要脸面。这样也好,断了念头,大家都清净。”

    她依旧每日忙碌在工坊和家里,只是对李娇那边,暗自留了更多心眼。而那扇曾对郑江关上的院门,似乎也象征性地,将某些可能的纷扰暂时隔绝在了外头。日子,仿佛又回到了原来的轨道,只是水面下的暗流,是否真的平息,唯有时间知晓。

    起初听得眉头微皱,听到“后娘”二字时,持笔的手猛地一顿,一滴浓墨“啪”地落在雪白的宣纸上,迅速氤氲开一团狼藉。他缓缓抬起头,脸上没什么表情,但那双总是透着精明的眼睛里,却像是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光亮,只剩下一种近乎空洞的沉寂。

    书房里安静得可怕,只有窗外风吹过竹叶的沙沙声。

    良久,郑廉才轻轻开口,声音有些干涩:“她……原话是如何说的?”

    郑江缩了缩脖子,不敢看父亲的眼睛:“她说……‘我已经几十岁的人了,也不想再这种事情上浪费时间了,你跟你爹说,不要在我的身上浪费什么时间了。’还说,让我也别在大凤身上……浪费什么时间了。”

    “浪费时间……浪费……”郑廉低低重复了两遍,嘴角扯出一个极淡、极苦的弧度。他放下笔,身体向后靠进椅背,目光投向窗外一角灰蒙蒙的天,仿佛透过那层灰,看到了那个在田间灶头、在工坊里外忙碌的干练身影。这些年,他默默关注着那个独力撑起家业、带领乡邻致富的女子,欣赏她的坚韧、聪慧,甚至那份不输男儿的魄力。那份心思,他自认藏得极深,只偶尔借着儿子送礼探望的名头,远远关切一下。却不想,被自己这蠢儿子以如此不堪的方式捅破,换来的是对方毫不拖泥带水、甚至带着一丝不耐的“浪费时间”。

    这四字,像一把生锈的钝刀子,慢慢割着他那点隐秘的自尊和期盼。

    “爹?”郑江见父亲久久不语,心中越发惴惴,“儿子、儿子也是一片好意,想着若能亲上加亲……”